新華社成都9月4日電 題:“驅鬼除魔”的漢族女娃
新華社記者吳光于、李力可
翻過一座山,又是一座山。從四川涼山彝族自治州州府西昌出發,越野車在蜿蜒的公路上行駛了近6個小時,終于抵達位于大涼山腹地的甘洛縣里克鄉。
我們與鄉黨委副書記謝紅前后腳進了鄉政府大門。她一大早就帶著乃拖村的一位村民去縣城做了婦科手術,剛把病人安頓好,又立刻返回鄉里。
午后的陽光照在她的臉上,我們這才看清她的樣子——黑黑的皮膚,神色有些疲憊,穿著一條牛仔褲,鞋上沾滿泥土,架著一副眼鏡,幾乎看不出是“外頭來的干部”。
42歲的謝紅在來到大涼山之前,是南充市蓬安縣金甲鄉衛生院院長。
2018年6月,四川在全省范圍內選派了3500名干部組成涼山州脫貧攻堅綜合幫扶工作隊,到涼山州11個深度貧困縣開展為期3年的幫扶工作。她主動請纓,來到了里克鄉,擔任艾防專職副書記。
雖然出發前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,但艱苦的環境還是給謝紅來了個“下馬威”。語言、衛生條件、飲食習慣……挑戰無處不在。
在里克鄉,吸毒人員和與之相伴而生的艾滋病問題,是謝紅工作的重點之一。
和鄉里的艾防員吉克石日挨家挨戶地走訪,一個月下來,謝紅基本摸清了全村艾滋病感染者的情況,卻發現管理率不到30%。
村里很多群眾對防艾工作不了解,每次采血都得花大量時間。“我覺得自己身體沒問題。”“抽一次血要吃很多雞蛋才能補回來。”“吃這些藥做什么,是不是要拿我做實驗?”面對這些質疑,她不厭其煩地解釋艾滋病的發病原理和國家的“四免一關懷”政策。
她還想盡各種辦法,找到了村里許多“失聯”已久的感染者。如今,里克鄉里的艾滋病管理率已經達到92%。
采訪的當天下午,謝紅要到乃拖村走訪幫扶家庭,我們也隨她前往。
山路坑坑洼洼,一不留神就會滑倒,謝紅不時伸出手來扶我們一把。她笑著說,初來乍到時,光是走路,就讓她感到無比挫敗。“有一次和鄉黨委書記木留子下鄉,我摔倒在泥坑里,沮喪得想哭,為什么別人都能走得好好的,我就不行?”
“現在遇到下雨,我也能光著腳在路上走了,村里人走得了的路我都能走,村里人爬得了的山我都能爬。”這一年,謝紅已經走壞了兩雙運動鞋。
走到一戶人家前,她停了下來,輕輕嘆了口氣。“這戶家里有個精神分裂癥病人,服藥后因為副作用導致心慌,家人認為是‘鬼附身’,花了幾萬元請來‘畢摩’(彝族重要儀式主持者)‘驅鬼’。”
在這里,她要對付的除了病“魔”,還有陳規陋習之“鬼”。“自從謝書記來了里克鄉,村里的老人都說,這個漢族女娃,本事大得很!”里克鄉黨委書記木留子說。
“我也在做健康教育宣傳,對入戶發現的病人,都會給他們指導。現在村民們都知道生了病要就醫,通過宣傳,也意識到早婚早育會導致疾病。”
說話間,我們已經走到了乃拖村。
14歲的小姑娘阿依莫遠遠看到謝紅就迎了過來。這位省上來的“謝阿姨”幾乎每周都會到家里來幾次。阿依莫的父母在外地打工,她與奶奶、弟弟、妹妹生活在一起。小姑娘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凈凈,院子沒有垃圾,柴火整齊地碼放在一起,牲畜圈里也沒有異味。“這些都是謝阿姨教我做的。”她說。說話間,謝紅已經打來了一盆熱水,給阿依莫的弟弟洗起了頭發。
來到里克鄉后,看到亂糟糟的村容,謝紅想出了一招——給主動撿垃圾的學生發紅袖章,并且獎勵10塊錢,她還買來洗發水和沐浴露,自己上門去給孩子們洗頭洗澡。“很多大人看到我這樣做,自己也開始講究了。”
“等你爸爸媽媽回來,告訴他們,不要再給你生弟弟妹妹了哦。”臨走時,謝紅對阿依莫說道。
謝紅說,過去當地超生的現象很普遍,形成“越窮越生、越生越窮”的惡性循環,一些成績優異的孩子因為無力負擔學費輟學。去年,她資助了一位輟學外出打工的小伙。今年他參加高考,已被一所醫學專科學院錄取。
天色漸暗,日頭從西邊的山上落了下去。謝紅接到丈夫打來的電話。“放心吧,我這里一切都好。”她一改白天的干練,變得很溫柔。
她說自己有時候也很想家,想孩子以及患病的老父親。“但是,這里也是我的家。我得好好干,等這個家脫貧了,我才能安心回那個家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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